文 | CJ 杜晨 编辑 | Vicky Xiao

（本文独家首发腾讯科技）

外洋疫情的恶化，先是从同伙圈新闻露出眉目的：

海内有展商飞往德国参展，却在登机口收到通知展会作废，自嘲完成“浦东机场一夜游”；

英国牛津大学城的华人完成了物资囤积，称“只要有水和电，就能足不出户一个月”；

荷兰学者在转发抵制因新冠肺炎歧视华人的请愿――“针对蒂尔堡大学一位华裔女生在宿舍楼遭遇怒不可遏的暴力和欺辱事宜，在此争取人人的积极关注与声援”……

不到一周时间，美国疫情也急转直下。

病亡人数从1例、2例，迅速上升到了9例。西雅图四周泛起了“疫情中央”，病毒也在加州的科技重镇硅谷流传，而且熏染源不明。美国总病患数突然爬出了陡峭的增进曲线。停止发稿时，新闻显示[1]，美国已经泛起了122例确诊患者。

端坐大洋另一侧、早早执行14天中国大陆旅行禁令还停飞的美国，是怎么任由疫情生长到这一步的？

1.急转直下：意外大发作

在二月的最后一周，家住南加的Joseph带着母亲妻儿开了6小时的车北上湾区，约了亲友的早、中、晚三餐。Alameda岛上的河景中餐馆里险些座无虚席，他和亲戚坐满了两大桌吃广式茶点。

自从2月2日美国最严入境令生效，湾区经由最初的恐慌，已经恢复了一些镇静。

Joseph曾作为公司高管被派驻香港，每月往返中美两次。他告诉硅星人他还在关注最近从纽约往返香港的机票，只要200美元。

他叹口气，“然则已经没人想去了”。

那时，距离病毒大发作已经由了两个潜伏期，只有2起人传人的案例。对Joseph和亲戚们来说，新冠肺炎和埃博拉病毒、中东呼吸症一样，照样存在于新闻报道中，离生涯异常遥远的病毒。白宫在1月31号早早宣布克制已往14天内去过中国大陆的外国人入境美国，停掉了和中国大陆的大部分航班。

Joseph的表姐就以为埃博拉更令人担忧：“美国人的旅行口胃很新鲜，亚洲人可能喜欢风景名胜，美国人喜欢冒险去非洲、伊朗、伊拉克这样的地方，你不知道他们会带什么病毒回来……要是带埃博拉病毒回来，我们全都完了”。

其他人也更多忧郁其他国家：“现在中国的疫情控制住了，需要忧郁的是其他医疗设施微弱的区域，好比非洲”。

只管特朗普政府一直坚称美国疫情风险低，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美国疾控中央跳出来打破了“岁月静好”的假象。官员放出信号称：病毒的社区流传险些不可制止。

果真，2月下旬，北加州泛起了两例追溯不到泉源的社区流传，华盛顿州、俄勒冈州也陆续泛起。

遍布全球的美国人简直带回了更多病毒，在纽约、佐治亚州、佛罗里达、亚利桑那州……“四处着花”，确诊人数迅速破百。

看到加州泛起第二例熏染源不明的社区流传病例的新闻，事情生涯在山景城的Robert迅速查询了医院的位置，发现患者就诊的医院，就是Google总部所在地山景城的El Camino医院。

若是说北加州的第一例社区流传，委曲可以用靠近撤侨军事基地注释。那么这第二例病患，就直接切入了硅谷的“心脏”。

但就在Robert看到新闻的那一天，谷歌还盛大发出了被称为“科技春晚”的年度开发者大会的约请。一部分门票通过抽奖方式发出，预计5000名来自全球的开发者将在5月齐聚山景城的Amphitheatre剧场。

同伙还在问他，“你怎么不告诉我抽门票的事情。”

这大约是Robert头一次没有期待谷歌的盛会：“那里（El Camino医院）离我们更近，你不以为群集这么多人很恐怖吗？”

很快，又有更多坏新闻传来：位于斯坦福大学对门、久负盛名的帕罗奥图高中公布信息，两名学生的家长有可能暴露在熏染风险之下，正在接纳相应措施。

美国的隔离已经显示出了现实性的难题。

帕罗奥图高中做了一道算术题然后直接放弃：学校共有1.1万名学生，2万名怙恃，2千名员工。这3万5千人（系原话，或为宽口径估算）的接触工具，加起来恐怕有“百万”逐一追踪是不合理的。最后，帕罗奥图高中做出了最简朴的决议：仅仅让当事的两位学生回家隔离。[2]

Robert想起，新闻发出的前一晚自己还在帕罗奥图流动，以为这种“发作”太难以想象：昨天晚上另有大批学生在球场上训练，为什么第二天就有报道新冠肺炎病患在周边的医院里就诊。谁知道身边有没有人携带病毒？

很快，华盛顿州西雅图四周的一家看护中央泛起了4起病亡。在美国疾控中央向地方铺开检测权之后，这里周六发现了5例病患，周日发现了18例，周一发现了12例。

美国疫情分布图 纽约时报

舆论变得加倍严重，华州研究者经由基因测序，发现病毒可能已经悄无声息地流传了六周。

此前美国由于检测资格尺度太高，只针对已经泛起症状、曾经去过中国或者接触过病患的人，检测少固然确诊少。一旦铺开检测，可能会有上千的病例增进。

在那一周，美股三大股指跌跌不休，投资者砸盘式恐慌抛售出逃。

股民在推特上剖明心态：股市不是由于病毒崩的，股市是由于投资者对政府控制病毒没有信心而崩的。

2.玄色星期天：华人恐慌囤货

“天呐，这是黑五，啊不，玄色星期天啊。”

3月1日一早，Robert的事情午饭群里炸开了两条未经证实的新闻和一个视频。一是山景城El Calmino医院医护没有做好防护措施，200多人现在处于隔离状态。二是传言山景城控制疫情晦气，周边超市开市客（Costco）即将关闭，导致当地民众蜂拥前往抢购。

Robert点开同事发来的视频，看到开市客前排起的长队，沿着入口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

这不是大打折的玄色星期五，不是圣诞节，是囤积物资的恐慌终于冲破了华人圈。

山景城开市客的抢购场景 图：ABCNEWS

由于一直关注着海内疫情的生长，美国的华人群体最先意识到了病毒的恐怖。不久前有飞拉斯维加斯的华人反映，飞机上险些所有华人面貌都戴了口罩，华人之外险些没人带口罩。

一个周末之间，美国疫情从“亲切关注外洋”，酿成“可能就在身边”。

Robert很快加入了囤货雄师，他走到超市消毒液和药品区的时刻，发现挤了许多人。然而在中国疫情发作的时刻，大量华人买空了防疫库存寄回中国，那个时刻，美国许多地方N95和外科口罩就买不到了，而现在，免水洗手液也买不到了。

他同时也发现，在谷歌目所能及的每个会议室，每个休息区间的角落，都放着免水洗手液。“我也许知道免水洗手液都被谁买了。”

而他的同伙就住在新冠肺炎患者就诊医院四周，周末带着妻儿出门躲避了一天。

由于卫生专家都在招呼人人“多洗手”，带酒精的免水洗手液成为了美国公司新的“政治准确”。Agnes在旧金山金融区事情，公司在每个角落放免水洗手液，由于“若是没有这些消毒措施，员工在公司熏染病毒就可以起诉公司。”

她还看到老板拿着消毒纸巾疯狂地擦门把手。但Agnes天天还在搭乘地铁上班，她以为“没有那么恐怖”。

在中国疫情发作时，Agnes的公司就在前台放了一些口罩，供员工取用。但美国人往往不拿，大多是华人拿回去备用，或者转赠给亚洲的亲友。

她的同伙准备了一箱口罩寄给香港的亲戚。然则快递营业彼时陷入了杂乱，没人知道能不能寄到、什么时刻能寄到。但现在，美国可能需要中国反向支持口罩了。

Agnes在机场事情的亲戚告诉他，机场事情人员每人发一个口罩，就要签字声明，一旦在事情中熏染和机场无关。许多员工宁愿不要口罩，也不签字。

而“带病上班”在美国向来不是美德，更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若是你上班打喷嚏，同事们更可能告诉你回家休息，别来散播病毒。涉及中国营业公司的前台早就戴上了口罩，人们最先隔着距离语言。

Agnes的亲友们传来各地新闻，拉斯维加斯的瓶装水卖疯了，亲戚囤了两百磅的米，“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去他家”。在华人稀疏的小城超市里，竟然还零星挂着一些N95口罩。

一名湾区住民日前在纽约出差，发现公司里的美国人和欧洲人也在讨论出门囤积食物。

“我以为挺可笑的”，她告诉硅星人，“着实吧没那么夸张，就是人情，一哄而上”。

抢购的主要地址是在好市多超市。

它本来就汇聚了喜欢买大件商品的主顾，自然也成为了恐慌囤货的人的第一选择，延续几天结账处大排长龙。然则头一天被买得空空荡荡的冷冻柜，第二天就会实时补满。

除了免水洗手液等防疫用品、以及大米等这些华人生涯必需品，美国人民还展现出了怪异的囤货偏好――瓶装水和卫生纸。二战时期横空出世的火腿肉SPAM和各式罐头食品，依然照样美国本土人民囤粮抗灾的心头好。

但除了好市多，其他多数零售超市的供货都还足够。

美国超市传言售空的消毒产物仍有库存 图：硅星人

3.枪与私见：到底谁在制造谣言

此前湾区的华人们多在体贴海内同伙“注重防护病毒”，现在海内同伙则会半担忧半好奇地问――“美国人真的在囤枪吗？”

在许多中文社交网站上，能读到一个更令人恐慌的美国。好比囤积粮食不囤枪，一旦疫情发作泛起动乱，亚裔就成了被烧杀抢掠“两脚羊”。佐证则有1992年的洛杉矶暴乱，以及新奥尔良飓风时的打砸抢。

同伙圈和民众号上谣言传得热闹，好像末日来临。

然则硅星人看看窗外阳光强烈的住宅区，十分钟看不见一个行人，平静街道只有车辆来来往往；市中央照样照常热闹，各色人群挤在咖啡店和餐馆里，神色轻松，举目望去，没有一小我私家戴口罩。

有人评价说：同伙圈和现实是两个平行天下。

不外，也不是没有人买枪。

在美国现在疫情最严重的华州，一位中国住民刚刚去了趟枪店。他告诉硅星人，倒不是处于对平安的忧郁，而是一直想买，这次和几个同伙一起下手了。

枪店老板面临枪店中异常多的华人都傻了，问他为什么这么多中国人突然要买枪。

他回覆：“许多同伙一起，凑热闹”。

他买枪的缘故原由倒不是忧郁美国泛起暴乱，“更多是买个玩玩，（暴乱）这种威胁可能性照样异常少的。”

在枪支之外，他还囤积了口罩、酒精、种种食材，甚至思量到家里人多，买了一个分外的冰柜。

他的想法也代表了美国许多人：

“指望政府防疫，估量也指望不上。大部分基础设施都是私有化的，政府管不上。”“政府能做到信息公然实时透明就行，老百姓自己能搞定。”

究竟美国“大农村”的人口密度太低，在大多是自力屋而非海内公寓小区的栖身条件下，很难实现强制隔离。

接受采访的美国人也以为强制隔离很难实现，他们告诉硅星人，美国一没有“户口”这种人口挂号制度，二是人们可能会上街示威抗议。

对于囤枪这件事，美国人很明白是为了不被抢，但又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的社区。

在硅谷科技公司事情的Kelly告诉硅星人：这种事情可能只会发生在原本就极不平安的社区。“在每个国家，一定都有本地人告诉你不能去的地方。”她以为自己栖身的区域住民种族许多元、“挺好的”，哪怕是湾区声名狼藉的都会奥克兰也正在士绅化。

比病毒更恐怖的是歧视和私见，在1月就发作过一轮的歧视，又泛起了仰面的迹象，中餐馆的生意又最先凋零，而华人社区的矛盾也在仰面。

早在中国疫情初起时，一名用户在美国职场社交网站上“求助”：同伙的室友的母亲来自武汉，在美国禁飞令前一天抵达美国，“躲”在孩子家中。而同伙搬到了这名用户的家中，以制止同处一室的风险。

陆续的，这名用户披露了更多的信息，好比同伙室友的性别、事情公司、寓所位置、其母亲的职业。

回复中则泛起了：“给911打电话！把她抓起来并立刻隔离检疫”这样猛烈的主张。

也有人提醒用户镇定，给疾控中央打电话，让专业机构做出决议。

反对者指责用户不应该公然小我私家信息，在很小的圈子里，很容易就会认出这小我私家是谁。支持者又指责这名室友的母亲有错在先，把其他人暴露在风险之下。

双方原本都可以做的更好，只是在这种时刻，人性经常让人无言以对。

一切才刚最先：美国驶向风暴

一周疫情坏新闻的打击，让许多人心情沮丧，但这仅仅是个劈头。

“我们现在所知的疫情风险仍然很低”，在许多场所，美国官员在重复这句话。他们另有一些令人忧郁的说辞，好比新冠肺炎80%都是轻症，可自愈。

但进入疫情初期的美国眼前摆着太多的未知数，就像船在海上刚刚驶入风暴，前途只有天知道，最怕的是还以为前方已经没有乌云。

难以制止的是，美国已经成为了抗击疫情的一个分战场：餐厅预订急剧下降，多个有潜在风险的学校也迅速关闭。大型聚会流动陆续作废，脸书作废了年度盛会F8，Google也作废了上周还在发送约请函的I/O大会。

民间的一些疫情预案有：若是发作疫情，医院增添远程医疗服务，并对非紧要的手术举行脱期；学校转为在线教育，企业举行远程办公。

美国疾控中央还在出令人不安的乌龙事宜。好比一名曾前往意大利的病人，由于病情没有严重到需要住院，就在家举行隔离。好比又误诊释放撤侨回来的病人，将其他人暴露在熏染的风险之下。

但美国全民隔离与戴口罩不太现实。究竟戴口罩照样一个难以和谐的文化矛盾，有着根深蒂固“你戴口罩你有病”的文化寄义。

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长估算，美国库存3万万只口罩，但美国会需要3亿只口罩。

美国疾控中央不建议康健人士戴口罩来珍爱自己免于患上呼吸道疾病（包罗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肺炎）。专家称只有泛起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肺炎症状的人才应戴口罩，防止疾病流传给他人。

信息难辨真假，未来转变不定。

旧金山湾区奥克兰市的凯撒医院清理出一层楼，10个房间，举行模拟演习，为收治新冠肺炎病人做出准备。

湾区医院准备病房收治新冠患者 截图泉源：NBC

在大型科技公司上班的Robert还没有收到可以在家办公的新闻，他在思量戴口罩去上班，但又有挂念：“然则若是我去食堂，旁边的人会被吓得六神无主吧。”

而脸书纽约的员工在同伙圈晒出了公司发的口罩，谢谢公司拯救。

海内的同伙问要不要给美国寄口罩，一些华人也在思索，着实不行就买票回国。“若是美国疫情恶化，中国会不会派飞机来撤侨？”有人开顽笑得提问。

在美国疫情恶化前，回中国的航班还空空荡荡，有最近从第三地转机回国的游客示意，一小我私家可以占一排躺了回去。不知道这会不会很快改变。

现在多数的恐慌，来自信息的不透明和未来的不确定。

但若是能虚惊一场，就是最好的了局。

（文中受访者均为假名）

[1]https://gisanddata.maps.arcgis.com/apps/opsdashboard/index.html#/bda7594740fd40299423467b48e9ecf6

[2]https://padailypost.com/2020/02/28/2-students-sent-home-over-coronavirus-concerns/